第二章(四)(1/2)
面临吴顺咄咄逼人的质问,马碎牛早有准备,未及张口,六六级丙班几个学生连忙就把吴顺围了起来。一个矮胖的学生说道:“我道是谁?居然敢出头露面谈论政治了,原来是咱班的吴顺!”他强调了“咱班”这两个字,扣紧了吴顺留级的羞耻。另一个略高些的学生也不无讥笑地说:“资助后进同学,原来就是他的长项。为此不惜留级。”吴顺恼怒极了,骂道:“日你妈!我在这儿说盗用全班名义的事,这和我留级有球的关系呢!”话音刚落,三虎从人堆里钻了出来,雄赳赳地问道:“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一个文体委员,这三小我私家不能代表全班谁能代表?你说,谁能代表?”吴顺争辩道:“上不与班主任蒋老师汇报,下不与全班同学商量,凭啥把自己的政治看法强加到全班头上?这是不折不扣的强奸民意!”
苟矫时不知啥时候已经脱离了这是非之地。
失去了约束,青春就是疯狂的。平时循规蹈矩、饱受压抑的学生巴不得有一场事端,放肆地释放自己野性的一面。吴顺的话犹如叫醒野性的军号,人群一下子疯狂起来。并没有人把什么人可以代表一个班级的话题放在心上。在残忍疯狂的情绪催动下,人多口杂的质问夹杂在必不行少的辱骂声中喊成一片。
“保皇派!钱校长给你吃啥了?”
“好勤学习吧,这些事你弄不懂!”
“谁把你强奸了?你把人指出来!”
“就你那保皇的沟子,狗都看不上!”
“把你那儿强奸了?让各人看看!”
“放心跟你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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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们羞的面红耳赤,转身就往外跑。男生们怪嘻嘻地笑着一拥而上,挟裹着吴顺踉踉跄跄地退却,一眨眼就转移到了旁边。一时间,食指乱点、吐沫星子纷飞,种种污言垢语在六中的上空空前地响亮了起来。乱哄哄的吵啼声迅速升级为漫骂,人们不去辩理,只是热衷于能在学校里声嘶力竭地大叫几声,追求的是在威风凛凛上压倒对方和恣意发泄灵魂上的兽欲,把憋闷了几年的野性放肆地宣泄一番。“团结造反宣言”被晾在一边,马碎牛也被晾在一边,一直在挽袖子、作势随时准备动手的秃子更被晾到了一边。
这是渭都市第六中学公认的文化大革命开展后首开先河的第一次“政治”大辩说。
吴顺被淹没了。看不见他的人也听不见他的声。马碎牛倒成了局外人。他嘿嘿笑了两声,招了招手,把站在远处岑寂张望的赵俊良和惊喜各半的柳净瓶叫到跟前,幸灾乐祸地说:“奇哉怪哉,秋树上结了个蒜薹;我倒和吴顺不相干了!没想到这伙狗日的对文化大革命的激情像饿狼一样强烈。他大谁人驴仔蛋,吴顺到给咱祭了旗,他完了,成了这次运动的第一个牺牲品——为‘团结造反宣言’献身——也算是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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