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卷 第六十一回 晓看天色暮看云2(1/2)
这个时候,头顶传来“哦儿、哦儿”的叫声,打破了此时旖旎的气氛。仰头一看,原来是一群色彩斑斓的鸳鸯自南面飞来。
这一群鸳鸯有足十几只,在我们头顶盘旋了几圈又飞了开去,最后纷纷落到了不远处的江面上。
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多的鸳鸯在面前,拖起他的手便往前跑,兴奋地说:“那是鸳鸯鸟吗?好美啊,我们去看看吧!”
这一群鸳鸯两两成双,有的在水中欢快地嬉戏,有的将头伸入水中捕食,还有的漂浮在浅水处休息。可是不管怎样,都是一只雄鸟和一只雌鸟结伴在一起,形影不离。
“筱天你看,羽色鲜艳华丽,头具羽冠的是雄鸟,是为鸳,而鸯则是雌鸟。雌鸟没有羽冠,色彩也相对单调。雄鸟通常比雌鸟缤纷艳丽许多,这样它们的天敌第一时间看到的往往是雄鸟,雌鸟从而得到保护。”暮云在我身旁娓娓道来。
我回眸一笑,道:“就如同你保护我一样。”
他的笑容明媚如这个时节的阳光,眸中点点笑意飞溅。他满足地将我揽入怀中,与我并肩欣赏此刻无比美丽迷人的景色。
没多久,但闻“哦儿、哦儿”几声,那十几只鸳鸯几乎同时扑扇起翅膀,振翅高飞。
我惊道:“它们要飞走了吗,它们为什么要走?”
暮云浅笑道:“这些鸳鸯应该要迁徙到北方去的,它们方才只是临时在此捕食休整。怎么,你还没看够吗?”
我有些孩子气地点点头,噘嘴道:“难得看到这么多的鸳鸯,可不是没看够嘛!”
他的眼神里满是宠溺,冁然笑道:“不要紧,回去我将此画面绘下来,这样你便能日日见到了。我们再去下游看看吧。”
马车走走停停,一路风景如画,天色也渐渐暗沉了下来。走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我们停了下来。
我将斗篷铺在草地上,又拿了个靠枕放在斗篷上,让暮云躺下休息。我手捧琵琶席地而坐,嫣然道:“你一面听曲子一面留意天上,看到月亮出来你就告诉我。”
我选了一曲应景的《阳春白雪》,以相对舒缓柔和的节奏续续弹来。并不是我的技艺多么娴熟,而是琵琶本身质地精良、音色穿透力强,且《阳春白雪》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松明快,配合周遭姹紫嫣红、欣欣向荣的绮丽景色,这样听来自然显得如仙乐般悠扬空灵、清旷辽远。
一开始,暮云全神贯注地看着我,并不住地击掌赞叹。但一阕结束后我并未停下,而是放缓了节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慢慢地,他放松了下来,一面用手指打拍子,一面轻瞑着眼睛沉浸不已。周而复始地轻缓乐声仿佛催眠曲一般,没过多久,我发现他似乎进入了梦乡。
我轻轻放下琵琶,站起来将另一半斗篷盖到了他身上,然后侧卧在旁静静地看着他。
从前一直拿他当普通朋友,顶多也就算个蓝颜知己,因而从未近距离观察过他的样子。如今细细端详,却见他宽额浓眉,细密的睫毛下,双眸呈长长的弧线,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一股淡定从容,真真是个英俊的美男子。
我忽地想起方才江边那一幕,不觉面上发烫,情不自禁地俯过身,在他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又迅速地逃开躺回草地上,生怕被他发现。
他蹙了蹙眉,突然惊醒,急道:“筱天、筱天!”
我忙坐起,心虚地回应:“在,我在。”
他吁出一口气,抓着我的肩头懊丧地说:“我竟然睡着了,真是太荒唐了,幸好你没事。”
“傻瓜,我能有什么事,你只不过打了个盹而已。”我轻轻抚平他紧蹙的剑眉,怜惜地说:“自我到渝州以来,你一路护我周全,费神费力,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你不要一直那么紧张,弦绷紧了容易断的。”
他执起我的手,郑重地说:“一点都不辛苦,我甘之如饴。你之前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有我在,我会像鸳护鸯一般守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我感动地靠入他的怀中,倚在他肩头仰望天空:“暮云,你看!”
一弯娥眉新月不知何时悄悄地挂在了天边,仿佛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虽然含羞带怯,却掩不住天生的清丽和容光。月华如霜、如丝、如练、如水,柔柔地洒向人间,让一切变得如梦似幻、虚无缥缈起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暮云侧头望着我,温然道:“筱天,良辰美景如斯,你能再为我弹一曲吗?”
我思索片刻,想到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头前几句倒是十分应景,便取过琵琶,信手轻拢,口中娓娓吟诵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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