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卷 第五十四回 虎落平阳被犬欺6(1/2)
我紧了紧系在树上的绳索,将另一头牢牢地绑在自己身上,然后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地走向河坎。
在我要跳入灵犀渠的电光石火间,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在水面上,我惊喜万分的定睛看去,却失望地发现此人并非暮云。
我伸出手去,大声喊道:“把手给我!”
那人并没有反应,看样子像是失去了意识,可他却缓缓地朝岸边靠拢。我顾不得多想,一只手紧紧抓住绳索,伸出另一只手去拉那落水者。
在我将那人拉上岸后,水中竟然又冒出一个人来,挣扎着要爬上岸。
待我看清他的样子,瞬间欣喜若狂,不顾一切地将他拉了上来。
我用力地抚着他的背,焦急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呛水?”
他狼狈地喘着气,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地摇头,拿手指着被他救上来的人。
我知道他是要我先救那个人,我只好跑到那人身边,一面按压他的腹部,一面大声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伤号!”
喜鹊和燕姐闻声赶来,我将伤号交给她们,匆匆跑回暮云身边,将他扶到树边坐下,然后扯下一块裙裾,为他擦去满脸的泥污。
他吐出几口泥水后,定定地看着我,随即发现了我没来得及解下的绳索:“你、你……”他甫一开口,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我焦急地抚了抚他的背,忙站起来道:“我去给你找水来!”
还没待我站稳,便被他一把拉了回去。他眉头深锁,声音沙哑:“你、你怎么下水了,你不记得,你答应、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劫后余生的巨大感慨让我失去理智般地脱口而出:“我怕你出事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只见他的眸中仿佛燃起无数支火把,明亮而炙热,猛地拉起我的手激动地说:“我没事,看到你如、如此关心我,我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理智回到大脑,我心虚地推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血迹斑斑。我发觉不对,忙抓过他的右手摊开一看,手掌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开肉绽、血肉淋漓。我还能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不自觉地颤抖。
想来,他下水近一个时辰,靠单手的力量将自己和落水者一次次地从激流中拉起,生生地将手上的皮肉磨得伤痕累累。
我心如刀绞、五内如焚,急道:“快起来,上车!”
我扶他到了马车旁,他竟然想上马驭车,我一把拉住他,懊恼地说:“你的手,不打算要了吗?我来驾车!”
“这怎么行,我没事,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你要驾车也行,你驾你的车,我自己回去,你我从此两不相干!”
“好好好,你驾车,那你小心些。”
回到农舍,我和大娘忙着帮暮云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好。大娘找邻居借来一套男式的衣裳,又打了水让他清洗换衫。
“郎君,你伤成这样,如何回去,不如等小六来了你再走吧?” 大娘一面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一面朝我投来恳切地眼神:“小六是郎君的书童,他等不到郎君回去,一定会来这里找他的。”
我知道大娘是怕我不高兴,可我哪儿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况且暮云是为了救我的工友受的伤,我心下也是十分感动的。不待暮云回答,我便莞尔道:“大娘,你家郎君该饿了,这里的食材够吗?”
“够够够!”大娘闻言愣了愣,旋即眉开眼笑地做饭去了。
暮云诧异地看着我,嘴里却说:“你方才救治了那么多伤号,也该很累了,不如进屋换个衫,休息一阵。”
我正好想躲开一会儿,也确实筋疲力尽了,便应一声“好”,进了里屋,倒头就睡。
待大娘唤我吃饭,我才走了出去。
“郎君、姑娘,”大娘一面解下围裙,一面说:“我阿姊来说,县衙收治了很多伤号,急需会做饭的厨娘,我和阿姊现在过去帮帮忙。你们回来前我已经吃过了,你们慢慢用。”
“好,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大娘走后,屋里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我们开始各自吃饭,没有人说话。
原本,我们已经可以自如地相处了,可是经刚才一事,我仿佛被戳破了心事的孩子一般,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得低着头使劲地扒拉着饭。
“啪”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我抬头一看,一块红烧肉掉在了桌面上,对面的人正艰难地试图再将它再夹起来,样子有些滑稽。
我这才意识到,他伤的是右手,用筷成了问题。
我忍着笑,重新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碗里道:“我帮你吧。”
他展颜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有劳了。”
我干咳一声,问:“你想吃什么?”
“不拘什么,你夹什么,我吃什么。”
“下次救人也要顾着自己,不要再像今天这般奋不顾身了。”
“你还不是一样,竟打算下水救我。洪流污浊湍急,你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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