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以退为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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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自聚会会议室出来，早春天气虽然不热，汗水却浸透了衣服，**的沾在身上，脸色稍微有点苍白，足见适才那段不长的谈话，甚是劳神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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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停职反省的副科级干部，身份基本清静头黎民也相差不了几多，骤然被地革委一把手的秘书“讯问”，紧张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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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比他更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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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张的倒不是刘和谦的身份，而是他所提的问题，尤其是最后一问，绝对不是随口问问的。能够担任地域一把手的秘书，岂是寻常之辈。如此敏感的问题，焉能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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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让老爸放弃人大代表的身份，八成就是龙铁军的本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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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龙铁军为何要老爸退让呢？为了帮王本清？不大像！如果王本清真与龙铁军关系如此靠近，郑兴云势必难以在向阳县驻足，更不敢果真与王本清作对。王本清又何至于要与他妥协，让他出头来做老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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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可能就是，龙铁军本人并不赞同老爸和严玉成的政治看法。因此不光默许向阳县的处分决议，而且与王本清一样，不愿意看到老爸出席人代会。但以他的身份职位，自然不能直接出头阻扰老爸。一九七八年虽然人民的法制看法普遍有待提高，经常以“政策”取代“执法”，以组织出头强行抹掉一个已当选的人大代表，也只是轻易之事。但龙铁军要自重身份，以他堂堂地域革委会主任之尊，赤膊上阵搪塞一个小小公社副主任，无论所为何事，均难免传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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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阳县与王本清过不去，在人们眼中已经殊为不智，倘使再惹上地域的一把手，未免过于蚍蜉撼树，简直就是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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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龙铁军有这个意思，那么老爸便得重新思量此事。在政界上，有一条规则是永恒稳定的，那就是不听组织招呼，一意孤行的人，肯定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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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招呼”在地方上的严重水平，与队伍里的“不平从下令”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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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得刘和谦阴岑寂脸，委曲笑着与王本清和郑兴云握手作别，我就知道不能再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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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放弃这小我私家大代表的资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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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显然也一直在犹疑，闻言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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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思量清楚，连忙答道：“不能树敌过多。尤其是龙铁军，冒犯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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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沉吟着，未肯开声。我知道他尚有一丝记挂，以为就这么放弃了，未免对不起五伯，也太没有原则。但现在重要的是掩护好自己，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倘使保不住干部的位置，纵算有天大理想，也无从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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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犹豫了。如果冒犯了龙铁军，在整个宝州地域，都没有咱家的驻足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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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满身一震，这话认真感动了他。做不做这个公社副主任的话说并不紧要。但对于家庭，老爸却是极其重视的，一点都不愿意我们姐弟遭受池鱼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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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和谦在王本清与郑兴云的陪同下，向楼梯口走来。显着都望见了咱们爷俩，却装作没望见，脸上的线条都不起半分波涛，似乎我们不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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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完成龙铁军付托的事，刘和谦面目无光，看来将老爸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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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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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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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和谦闻言驻足，望着老爸，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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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深吸一口吻，徐徐说道：“请你转告龙主任，我自愿放弃向阳县人大代表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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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和谦脸上露出一缕微笑，矜持着问道：“你自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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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愿的。《宪法》划定，公民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我自己也有不妥选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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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和谦脸上的笑容迅速扩散，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握住老爸的手，说道：“很好，柳晋才同志，我会将你的意愿如实汇报给龙主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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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注意到王本清神情犹如得脱浩劫般极其轻松，瞧向老爸的眼光中竟掺杂了一丝谢谢之色。而郑兴云则整个僵住，脸色由桃红迅速转为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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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县革委大门没多远，一台吉普车自后追了上来，看牌号，是王本清的专用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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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拉着我，默默让到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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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无奈放弃人大代表资格，老爸心中仍然十分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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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吉普车在我们身旁停了下来，司机探出脑壳，说道：“柳主任，王主任要我送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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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尚在犹豫，我已经欢呼着，钻进了吉普车前座，扭头向老爸招手。完全一派小子女容貌。我可是真担忧老爸犯犟。眼下到了要害时期，既然王本清有意息争，不必再添枝加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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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无奈，只得也坐了上来，对司机咧嘴一笑，说道：“师傅，贫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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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淡淡应了一句，看得出来对这趟差使，不是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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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自愿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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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伯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他在田间望见小包车亲自将老爸送回柳家山，很是兴奋了一阵，以为十二弟在县里获得了什么重视。急急遽撵着吉普车进了我家门，听老爸一说，马上就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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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就讪讪的，以为有心中有愧。为了这小我私家大代表，五伯可是将公社以致县里的干部都冒犯完了，最后关头，自己却屈膝投降，做了“可耻的投降派”，对不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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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情形，要不是老爸一贯得五伯看重，五伯说不定会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通，然后拂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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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做得也太不隧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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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得老爸理亏心虚，做儿子的，当得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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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过板凳：“五伯，你坐。”又屁颠屁颠跑去端了一碗茶过来：“五伯，你品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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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修好七一煤矿的电机，获得省里廖主任亲口夸奖，我在柳家山左近几个大队，那可是台甫鼎鼎，声望直追老爸。得我亲手侍候，五伯可是与有荣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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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才啊，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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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伯端过茶喝了两口，性情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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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递上一支“飞鸽”，叹了口吻，说道：“地革委龙铁军的秘书刘和谦亲自来找我谈话，问我要不要自愿放弃，你说我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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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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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伯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又有几分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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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卖他都惊动了，这事搞得大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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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原来郑兴云找我谈，我都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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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郑兴云也找你谈了？这可怪了，郑兴云不是和王本清差池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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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兴云与王本清的矛盾，差不多是果真的秘密，全向阳县大巨细小的干部鲜有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