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01）（2/2）

陈雅敬说完，雅珍说：“年迈说得一点不假，要看什么人家。董家不像陈家，几多趁点儿家业，董家一家老小指望明和呢。六和庄是有些进项，四下里一分，还剩下什么？”雅敬说：“我不知道你们尚有这么一出，六和庄不是祖上的工业，凭什么各人分。”明和说：“我们没分居，我在外面不照应些，一是失了为人子的天职，二是家里待我不薄，帮多帮少在情理之中。”

朴洛亚对中国的事情，永远搞不清楚，他听明和说起身里的状况，问道：“明和先生，你嫂子现在怎么样了？孩子还好吗？”明和端起酒，向朴洛亚颔首示意，谢谢地说：“朴洛亚，我向你致谢。前几天，嫂子还问你呢？”

朴洛亚翘着大拇指说：“你嫂子是个大尤物，是安琪儿，圣母玛丽亚。你家里的妻子婆不太接待我。”明和笑道：“中国人的规则，最亲近的男子，也不能进产房。”朴洛亚说：“水灵也是我接生的，这有什么？中国人太守旧了。”

酒过一巡，明和有些不胜酒力，头脑昏沉，坐在一边说话。雅珍有些酒量，外家人在跟前，来了酒兴，陪着堂哥和朴洛亚一杯接一杯地喝。陈雅敬说：“明和，咋天我请魏子祥小坐，他想把云锦里盘给你，让我问一声，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儿。”明和摇头说：“魏掌柜开顽笑呢。云锦里正在火口上，他哪儿肯割让？”

陈雅敬说：“魏子祥是个实在人，对他来说，云锦里最多是个铺面儿，怎么能跟染厂相比？云锦里外貌上红火，实则亏着买卖呢，掌柜不是自家人，怎放得了心！他一个染厂还自顾不暇，哪有闲心费心云锦里？他让我给你传个话儿，你要有意思，让我做其中人，你们两家抽个空闲两下里谈谈。”

内兄不像诓骗他的意思，问：“不知魏掌柜啥条件？”陈雅敬说：“条件嘛，魏子祥的意思，云锦里无论到了谁手里，柜上规则不能动，字号不能改，云锦里谋划他魏家的染品。”魏子祥要把铺面盘出去，到了外人手里，竞争自是难免，忙说：“只要价钱合适，烦请年迈给我盘下来。”陈雅敬说：“这才是正理。”

喝完酒，客人要走，雅珍说：“春天夜长，难堪闲散，不如今晚搓一把。”她看了明和一眼，说：“从过了年到现在还没消停下来，家里事务多，碍着太爷的丧事，明和顾在生意上，哪有时光玩？手正痒痒呢。”雅敬听妹妹一说，一时走不了了，朴洛亚玩了几回，正在兴头上，听说打牌，跃跃欲试。

摆下牌桌，刚搓了一把，铺子里的肖掌柜拍门进来，伏在明和耳边小声说：“老家里来人了，人在铺子里等着呢。”明和皱了下眉，一边和牌一边问道：“谁来了？”肖掌柜说：“你年迈，尚有一位不认识。车上有病人。”肖掌柜看了朴洛亚一眼，说，“听说要请洋先生呢。”雅珍急躁地说：“肖掌柜，你咋不把他们带过来！”肖掌柜说：“我怕这里说话不利便。”

明和说：“年迈，对不起了，有空儿我和雅珍家里看嫂子去。”雅敬是个懂事理的人，说：“去吧，看病要紧。雅珍，家里来人，你也已往看看吧。”肖掌柜等着明和发话，明和说：“肖掌柜，贫困你再跑一趟，把他们领到朴洛亚的诊所，我和朴洛亚马上已往。”

------------------------------------------------------------------------------------------------

这一桌子人，除了堂兄一人不在教，各人都是耶稣近亲的奴婢，菜上齐之后，自然是永继不离的祈祷，似乎耶和华就在身边，陈雅敬在一边看着教徒们如此虔诚，不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