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宝（2/2）

小宝对着阿狸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告诉她——娘！我替你报仇了！

阿狸心中不免失笑。但历帝毕竟是小宝的亲生父亲，她不希望看到父子之间，充满对抗和敌意。阿狸可以永远怨怪历帝，却不希望小宝和历帝之间变成一对只有怨没有恩的父子。她看着小宝的眼睛，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小宝鼓着脸儿，回给她一个微微的点头，乖巧地不做声，继续吃饭了。

历帝沉浸在自己一片混乱的思绪中，过了好一阵，才镇定了心神，往阿狸和小宝碗里都分别夹了一筷子肉。三个人围坐在月桌旁，一起用膳，历帝想着小宝约莫就是自己的儿子，而阿狸是自己的妻子，今日，妻儿都在身边，比起统一七国的宏图大业，这是另一种美满。他心中无限感慨——他从来都怨恨自己的父王，最后却差点做了和当年父王一样的愚事儿。阿狸因为自己，已经和小宝错过了八年，如今无论小宝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他都决定让他回到阿狸身边，让他们母子团聚……

历帝还正这么想着，小宝已经开心的笑着说：“陛下，无名谢恩！明日起，我就搬过来和娘亲一起住！”

历帝又惊诧了一瞬，赶紧收敛起所有的心思，不敢再当着小宝的面多想其它，只专心享受家人团聚的这一刻。

阿狸听到小宝这么说，明白一定是历帝在心中做了决定，让小宝以后都住到缀云殿来。她心中洋溢起不可言喻的喜悦。她瞥了一眼也专心用膳不再言语的历帝，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怨他？还是该谢他？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恨他？还是该爱他？她只能继续装作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虽然她也明白，他肯定早就发现了，但那又如何呢？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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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冬，新年春，新旧交替的两季间，沛国发生几件大喜事。

第一件喜事，是沛军以少胜多，几乎没损失什么人马，大获全胜地夺取了宋国之颖昌郡。此战名义上是大将军姚崇为主帅，但实际上瑞已经独当一面。他在姚崇的点拨指导下，和一次次上阵奋勇杀敌的实战中，迅速掌握了各种兵法战术。双方对阵，他常能出奇谋，立奇功。此颖昌郡一战中，沛国兵力远不及宋军，对方的布阵又十分分散，火器短缺，也不能完全依靠。但对方大将是一个出名的刚愎自用，十分自负又爱动怒的人。瑞用了三千人马叫阵，挖苦讽刺了一番，他竟然不管不顾地亲自带兵追着他们跑，最终陷入了沛军的包围埋伏，兵力悬殊的两军正混战之时。瑞猛然从高处飞身而下，一掌便夺了这大将性命，当他斩下其首级，高高将还在洒血的一颗头颅擎举在空中，大声宣布宋军大将已死的时候，宋军兵士好像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似的，立刻扔下了手中兵器投降了。由于颖昌郡是宋国非常重要的一处交通枢纽，攻占了颖昌郡及其下属县乡对于沛军此后进一步在宋国南扩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宋王得到战败消息的时候，急怒攻心，喷出一口鲜血之后，便陷入了昏迷，没过两日便崩逝了，太子宇文横决定割地休战。他刚刚登基做了新一代的宋王没有几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突然崩逝了，其年仅八岁的嫡子在其母后的扶持下想要登上王位，但宋国成年王子众多，各个蠢蠢欲动，一场王位争夺战在宋国内部渐渐拉开序幕。而太子宇文横崩逝的原因则成了一个谜。

瑞在战场上的英勇身姿和无数事迹，变成了一段段佳话，传遍了沛国，也传回了都城素京。他战功彪炳，新封了辅国大将军。他身披金甲骑在汗血宝马上凯旋而归，一路百姓夹道欢迎，素京里无数名门望族的闺阁小姐，都偷偷将自己的身影藏在人群之中，频频看向马上威风凛凛英俊挺拔的男子，她们不知向他暗送了多少秋波，他却一点儿没看见。这些闺阁贵女亲见过这位亲王上将军以后，夜不能寐，遗憾着自己已经没有机会成为他的原配发妻了。

第二件喜事，就是八岁的神子无名立了奇功。秦禹将所有宫人拉出来，一个个排好，然后对每一个人，秦禹都问了同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潜伏在宫中的细作或者刺客？”

这问题一出，根本不需要被审问的人回答，站在一旁的神子就会点头或者摇头告知旁边的侍卫一个结果，凡是被他点了头的人都被关进了慎刑司继续审问，大部分人很快招供了自己的罪行，一小部分人自尽而亡。慎刑司又根据宫人们的供词，将牵涉在案的后宫嫔妃及朝臣的名录也交给了秦禹，秦禹扫了一眼，宇文缦和几位王亲的名字都赫然在列，他合上了名册。

三个月后，沛国王宫中的诸多暗线已经被一网打尽了。最后一个宫人也被审问捉拿到位时，神子无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表示自己完成任务，要早点回去休息。

秦禹更像是松了一口气，正要离开，却看无名对着他招了招小手，应是有话要与他讲。秦禹缓步过去，无名趴在他的耳边悄声对他说：“秦少傅，你不必特意将自己安插的人都偷偷藏起来不让我看，其实，你要是和我提前通个气儿，我不指认他们便是了。你毕竟也是我的老师，老师的面子我还是会给的！”

无名说完这话，唇边带着一丝笑意转身就走了。留下浑身僵硬，冒着冷汗的秦禹。秦禹看着这个小小远去的背影，只觉得遍体生寒。他的确是安插了一些眼线在宫中，也的确利用此次自己主办这一案件的特殊身份，给自己行了方便，所有他安插的人都没有在被审问之列，但看来无论怎样巧妙地伪装隐藏，都瞒不过无名的一双犀利的眼睛。他才八岁，已经让老练多谋的秦禹感到了可怕。

历帝从清阳山归来后，秦禹第一时间禀告了结果，经过重重审讯，两个宝匣的下落也已经有了——宇文缦连同宫内外的细作，已经将宝匣献给了自己的父王，其中阿狸的那只宝匣他们并没有得到钥匙，但另一只从纪国夺回的宝匣，却连同钥匙一并被盗取了。尽管宝匣还未被夺回，但毕竟宫内的细作被铲除了，历帝还是觉得心中落了一块大石，他将涉案人等皆按谋害皇子及谋逆罪一一论处，全都判了斩立决，一应家眷奴仆，也依律处置。涉案的嫔妃只有两人，辰国的一位美人被赐了自尽，但宋国的宇文缦并未被刺死，只被当作重犯关押在了掖庭，一个月后，质子宇文桑回到了宋国，他有两个任务：一是帮历帝拿回宝匣，二是和他的兄弟们相斗，争夺王位。他若不能实现第二个任务，其实也就无法完成第一个任务。

第三件喜事，是瑞亲王的第一个儿子呱呱落地了。此子为明华王妃所出，乃是瑞亲王嫡长子，因他出生之时，瑞在宋国与宋军交战的捷报频传，甚是吉利，故而之后取名轩辕捷。这是瑞的第三个孩子，瑞的前两子皆是郡主，虽然也被视为掌上明珠，但毕竟无法继承亲王爵位，如今他总算得了一个世子，决定给自己的儿子办一场风光的百日宴。

和上面的三件喜事相比，第四件喜事显得微不足道，但却是阿狸最开心的事情。小宝在年前已经搬到了缀云殿与她同住，而阿狸不知道历帝为何就突然放松了他一直以来硬套在她身上的重重枷锁，给了她难得的自由。他赐给阿狸一块通行令牌，阿狸拿着这块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宫门。因为这件事情，阿狸缓解了一些和历帝僵持的关系。她回到了棋侍诏璃儿的身份，对历帝以君臣相称。

能够自由出入宫门的第一日，阿狸又换上了男装，束好男子发髻和戴上面具，她走出宫门后第一件迫不及待要做的事，便是去看望森格。她欢天喜地地出门，一想到森格见到自己又舔又转的样子，心中就涌起一阵暖流。她一定要带着森格，找到一处无人的山谷林间，让它从此不必再待在别苑或者笼中，也不必再受自己的禁制约束，她要它和此刻的自己一样，拥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