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成缘第52部分阅读(1/2)
预备,让二位姨娘回各自府中。”
姨娘们回去?那我家小姐呢?
玉梭很想问这个问题,可祈男的眼神瞬间落到她身上,阻止了她。
既然宋玦说了可以回旋,那咱们就信他一回。
第二百二章 当归
心里这样想着,祈男便也淡淡地回道“不过就这二日了,最迟后天。请妈妈预备吧,姨娘们也一定等的心里着急了。”
荷风点了点头,玉梭憋不住哼了一声,装作替祈男布菜,低下头去不看对方。
荷风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小姐吃过晚饭,可得片刻空闲?府里的裁缝,请来替小姐量下尺寸。”
这话一出口,玉梭手里的牙箸瞬间就落到了地上,祈男忙按住她的手,其实自己心里何尝不是翻腾迭起?可祈男面上硬是强忍了下去,也依旧淡淡地道“随便。”
她不能拒绝,只有保持冷静。
荷风听见这二个字,倒是颇有些意外,不过也就福了一福,转身出去了。
玉梭跟在她后头,直到将门关上,回来便有些忍不住泪“世上竟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家!”
祈男见玉梭捞了衣角拭泪,反安慰她道“事到如今,哭也是无用,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活!”
玉梭赌气将牙箸丢到滚水杯里烫了烫“早知如此,才不那么快就做出来!”
祈男却叹了口气“不做出来,姨娘又怎么好回去?”
玉梭被堵得无话可回。
宋家的饭菜算是真正不坏,尤其一道挂炉片皮鸭,配上极好的酱汁,连同不知如何弄来的新鲜京葱,擀得极劲道的小面饼,可谓明透鲜美,鲜嫩肥硕,四样俱美。
可是吃进祈男嘴里,百般不是滋味。先是宋玦来了,那样说了一番话,过后又是荷风,却也有一番说辞,各有目的。都让祈男心头萦乱不已。
勉强吃完饭,玉梭叫了小丫头子上来,才将桌上收拾干净,就听见楼梯处有响动。抬眼看时,秀妈妈已领了二位年长的裁缝工匠,站在眼前了。
“有劳小姐,这二日辛苦了,”秀妈妈心平气和,仿佛早前与祈男的一场争执完全没有发生过,“这两位是夫人从京里带来,一路随身不离的府中裁缝,手艺不必说了,宫里伺候过太后的。若不是老夫人面子,绝放不到外头来。请小姐委屈伸伸手,让他们给量下尺寸。”
祈男心酸不已。
这是做嫁衣,还是做寿衣呢?
“料子我也带来了,”秀妈妈回身从其中一人手里托过一匹朱红底子五彩凤凰团花贡缎。眼望祈男道“也是宫里的东西,小姐见过识过,想必认得出来。太后赏的,出嫁那日,也必由她老人家亲手替小姐披上。”
祈男定定看着那红得滴出血来的软缎,双手垂于身侧,抖得伸不出去。
出嫁?还是出殡?
秀妈妈轻轻将贡缎放到玉梭手里“好生伺候着吧!”
玉梭被那匹衣料。压得几乎整个人都弯了下去,这到小姐来说意味着什么?小姐曾经绝决的话,是不是当真的?
她不敢深想下去,才收下去的眼泪,又有些止不住地向外翻腾。可玉梭知道,小姐一向心气硬朗。人前倔强,作为她的丫鬟,自己不能丢人。
于是硬生生将泪吞下肚去,玉梭抱着衣料,笔直地站到了祈男身后。
裁缝们看了秀妈妈一眼。后者则平视祈男。
祈男缓缓张开双臂,开整直展,宛如迎风的青鸟,欲直上九宵,亦是做好了准备,准备接受,自己将要如此的命运。
一字不吐,秀妈妈向裁缝们使了个眼色,于是二人慢慢走上前来,因被祈男凛然的神色震撼,这二人开始几乎不敢动手,好在祈男并不为难他们。
“开始吧!”祈男的声音不大,且是微微含笑着说出口的,此举宽了裁缝们的心,毕竟 秀妈妈还在身后盯着,二人随即从怀里抽出软尺,各自忙碌了起来。
秀妈妈心里有些紧张。是的,她紧张了。
祈男上回的话,已经给她心里敲响了警钟,可到底她相信对方不过是个深闺小姐,既使有些不同凡响,也不过嘴上厉害,到底不见得言出必行。
可眼前的祈男,却让秀妈妈生出些冷彻骨髓的寒柝感觉来。
原以为她要闹的。说穿了这嫁衣就是一付枷锁,要押解她出关的,裁缝们听说此活时,亦十分不忍,都是年高老者,谁家没有儿女?谁愿意送自己的骨肉去那荒蛮之地?更不必说今后的命运将会如何了。
可眼前这位倩影娉婷,婉转娇柔的少女,竟无预料中的眼泪如雨,横飞侧下,亦无撒娇撒痴,死活拼争,只有一付平平静静,淡然如水的面容。
琉璃灯里,灯光哔卜出声音来,因同时点了六盏,玉梭惊异地看去,竟发觉六只灯花,同时结了出来。
“呀!”她忍不住叫出声来,秀妈妈闻声看去,亦吃了一惊,二人遂同时将目光投射到祈男脸上。
祈男却微微阖上了双目,一丝如栀子花般洁净的笑容,出现在她澹秀天然的粉颊上。看来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自己始终本不属于这时代,身上在这里,灵魂却离得太远,也曾做过许多努力,终究人力敌不过天命,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师傅,”祈男突然发问“缎子上还素了些,该绣些花吧?”
陡然而来的问题,又是这样的话,裁缝们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便都向秀妈妈看去。
秀妈妈眼望祈男,难得温柔地开了口“小姐有何主张?”
祈男依旧双目微阖,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来“西施牡丹可好?”
秀妈妈忡然 变色。
裁缝们更是惊得连退了几步,其中一个撞在玉梭身上,直将那匹珍贵的衣料也撞去了地上,吓得又赶紧去捞,不料软滑如水,反被扯散,瞬间淌在地上,印出一地的血红来。
西施牡丹,不同于名字相近的同类国色天香,却是长串小荷包似的花朵,银色细长的蕊。其实是一味药,药名叫作,当归。
裁缝们不知如何收销,还是只有看秀妈妈脸色,秀妈妈平生第一次失了主张,只待将尺寸量完,便匆匆领人走了。
这一夜,雨后秋高气爽,夜深便觉得有些凉了,灯光也不能带来一丝暖意,祈男吩咐玉梭索性灭了去。
走到窗前,祈男情不自禁向桂影下看去,黑幽幽的,看不出什么来,没有熟悉的身影,没有炙热的眼神,也没有如玉的颜色。
“关了吧,”祈男抽身回去“外头实在冷得很!”
玉梭几乎是木然行事,她替小姐心疼,越是祈男神色淡然如水,她越是心里疼得厉害,眼泪已是在眶中打了几个转,到底磨难让她成长,竟没落得下来。
这一夜,祈男很早便睡了,躺下便开始做梦,梦里只是一片雾色,灰蒙蒙,阴得手一捏,便要滴出水来,强睁开眼,只朦胧看见瓦衣苔痕,甍甍深宫,缦回萧疏的廊腰,钩心斗角的檐牙尖端。
这是哪里?祈男问着自己,直觉告诉她,仿佛是皇宫。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感觉,一位宫装丽人从疏林黄叶中慢慢现身出来,走近了才看出来,此人烟雾缭绕中的脸庞,似乎长得竟与自己有些类似。
“是大姐姐么?”祈男不敢大声,怕打扰了此处诡异的宁静,只得低低地问。
丽人听不见也看不见她一般,悠然从祈男身边擦近而过,待到交错的那一瞬间,却突然侧过脸来,正与祈男脸贴脸,眼对眼。
红肿而挂着泪痕的双颊,乱如蓬草的发髻,渗出丝丝血痕的嘴角,这都不算什么,唯有对方一双满盈着血丝的厉目,肆然放出森森寒光来,其中包含着明显而犀利的恶意,却让祈男情不自禁,惊得大叫一声。
“小姐,小姐!”玉梭从外床上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急切爬到祈男身后“小姐醒醒!”
连推带摇之下,总算将祈男从梦中解救了出来,玉梭见她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忙又下床斟了一杯温茶,送到祈男手里,又替她细细将额角上的汗珠儿拭了,口中关切地问“小姐,可是魇住了?”
祈男直到将盏中热茶喝尽,干涩得嗓子才说得出话来“我梦见大姐姐了!”
玉梭放在她额头上的手一抖,帕子也捏不住了“梦见大小姐?”
祈男点了点头,语气愈发急促“大姐姐一个人,从一个,好似废园古宅的断壁残垣之处走了出来,我喊她,她先不理我,过后走到眼前,”刚才梦中那可怕的一幕再度出现在祈男脑海里,她情不自禁抱紧了双膝,嘴唇哆嗦着继续道
“她突然看着我,好像个木偶,直愣愣地看着我,那眼神,”祈男身上发起寒意来,更打起寒战“好像一个厉鬼。。。”
三更半夜,听到这种话,瞬间玉梭便觉得后脖子上的汗毛,如被不知哪里来的冷风拂过,乍起一片来。
“小姐别说了!”玉梭忙上来捂了祈男的嘴“这话可不吉利!如今咱家大小姐身在冷宫,小姐还说这种。。。”
祈男只觉得对方的手指扣得紧紧,隐约竟可听见骨节的噼啪之声。
第二百三章 求亲
次日大早,秀妈妈本欲出门去看祈男的完工情况,不料才走到门口,就被急匆匆赶过来的吕妈妈拦了下来。
“夫人请妈妈过去,说有事要问。”吕妈妈一脸不善,眼神冷酷道。
秀妈妈瞥她一眼,淡然回道“知道了,老奴我也正想去见夫人,也是有话要回。”
吕妈妈冷笑“这敢情好,难得妈妈和夫人有意见一致的时候。那就请吧!”
二人走出门去,正撞见锦芳和月香在院里,装作看花,实则看吕妈妈过来何事。
“姨娘们只管宽心,”吕妈妈笑得跟只不怀好意的猫似的“就快能回各位府上去了。”
锦芳红了脸“我们可不为这个!”说着高 高扬起手里一小把桂花“树上还余下不少呢,白叫风吹去了可惜,我与祁四娘收集起来,好做桂花糖!”
吕妈妈愈发笑得嘴角咧到了耳边“姨娘们倒好兴致!说起祁四娘来,才一大早的,祁家人还送了不少东西来,说怕雨后降温,姨娘没带厚衣服,只怕要冷。过会子我就让丫鬟们给四娘送过来。”
月香自然得称谢,过后却想起来“怎么只有我的?”话一出口便觉不好,再看锦芳,脸色大变。
吕妈妈哈哈大笑“可不只有你的?”她幸灾乐祸地看着锦芳“自姨娘们关进来,祁家是一日派三回来问,生怕四娘在这里受了委屈,倒叫太太好笑得不行。不过苏家就有规矩多了,苏二太太一回也没遣人来过,却是放心得很呢!”
锦芳当了月香的面,羞得没处藏身,心里的气便涌了上来,她最是个有口无心的,一时被对方逗引得受不得。眼见就要开口起争执了。
“吕妈妈,咱们还走不走?才说夫人急等回话,这会子倒又耽搁起来了。”秀妈妈淡淡一句话,化解了剑拔弩张的局势。月香趁机将锦芳拉回屋里“外头风大,咱们里头说话去!”
吕妈妈冷笑几声,见秀妈妈打头已走得老远,这才忙赶了上去。
绕过一小片山林丘壑景象,吕妈妈领头转下山坡,内中有一个古洞,这原是近路,穿过去就是太太所在绣楼。
只是昨晚下了好大一场雨,洞里有些积水,秀妈妈看着有些犹豫。不料吕妈妈从后头推了她一把“进去说话!”
秀妈妈知道,这必是有体已要说的意思了,于是微微皱了下眉头,走了进去。
吕妈妈也跟进来,这才低低地开口道“出大事了。妈妈你可知道?”
秀妈妈不动声色“老奴这几日只管平春堂的事,别的并不曾听说。”
吕妈妈一向的冷笑不见了,倒有些冷汗出来“就是平春堂的事!夫人正为此发火呢!”
秀妈妈反问对方“这我就更不知道了,这几日夫人也没叫我,有事不该问我吧?”
吕妈妈逼近其身,狠狠地道“你会不知道?大爷昨晚去跟太太闹了一场,就是为了平春堂的事。你会不知道?!”
秀妈妈心里的火腾地一下烧了出来,她怕的就是这个,没想到大爷会真如此行事。
心里烧灼的火泛到脸上,却是一片苍白,秀妈妈缓缓吐了口气出去,依旧保持镇定。至少,在吕妈妈面前是不会有所流露的。
“大爷说了些什么?”
吕妈妈烦躁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了“你不是一向手伸得极长,家里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么?亏老夫人还如此信你,将你派了出来,这么大的事你会不知道?才我出来时。夫人已是心力憔悴,一夜不曾合眼了!”
秀妈妈终于有些失了冷静,荷风是什么都知道,连着几天都看见宋玦守着平春堂的,昨日雨中相见的事,也都经荷风报于她知道的。
可就算如此,秀妈妈也还是没有料到,宋玦会真拿定主意,去求夫人。
“大爷,”再开口时,秀妈妈的声音有些嘶哑“大爷是不是求夫人,放过苏家小姐?”
吕妈妈对她的话嗤之以鼻“看来妈妈真正是什么也不知道!白放了许多人在平春堂!大爷去见夫人,第一句话就是,求亲!”
求亲!
这二个字如同焦雷,将秀妈妈整个人的心志都炸飞了。
宋家别院里,中央位置树有高楼一座,绣幕珠帘,飞甍画栋,极其华丽,且是四面开窗,南面有牡丹数墩,与那海棠、玉兰之类,后面通是杏花,东边通是梅树,两边通是桂树。
一年四季,便都可于楼中见着繁花似锦,鼻中亦不断芬芳了。这便是宋夫人在此地的下处,名唤清馨楼。
夫人此时正独坐二楼,眼望外景,却一点儿赏花品香的兴致也没有了。一双黑眼圈,是多少脂粉也挡不住的,急笔快书的信,早于天刚刚蒙蒙亮时,便将人送去了礼部驿站,以求最快速度,送到老爷手中。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 ,夫人以手撑头,似已无力继续。
这丫头真是个妖精!就有什么样的好处,灌了什么迷魂汤水到儿子肚里?偏就只她才行?偏就非她不可?
世间女子千千万,以儿子品相身世,要什么女人没有?皇上几次暗示,太后甚至在自己面前放了明话,公主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放了皇榜,殿试三甲一入,驸马便是手到擒来。
可是放着如此大好的前程儿子不要,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反抗老夫人的意思,忤逆皇帝圣旨,要娶那苏家九小姐为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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