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成缘第29部分阅读(1/2)
小妇奴才!你慢慢走又怎的?已到了太太院里来,你还慌怎的?抢命哩!黑影子拌倒了,磕了牙也是钱。到时算到别人头上,又好卖乖又好祸害别人!”
一声小妇奴才,彻底的激怒了祈男。她知道,对方明骂自己,暗骂锦芳,骂自己的亲娘,这叫人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你说什么话?”祈男脸上失了血色,一把挣开自己胸前的手,眸中浮现森冷寒霜,直向祈娟看去。
祈娟冷笑回嘴“说你,听不出来么?早早到太太这里来,不就为替自己姨娘求情么?当别人都是傻子?你想踩一个捧一个?门儿没有!”
祈男听她这样说,反倒冷静下来了,只是眉心倏地一凝,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戾气迸出“我不明白什么叫踩一个捧一个,不过若提中午席间那事,倒确实是七姨娘先挑的头,没事找事!”
祈娟气得脸红脖子粗“你 说谁没事找事?”说罢又冷笑起来“自己没事乱献勤,别人都好好坐着,唯五姨娘要去夫人们桌上现眼,怎么怪得人说?嘴长在人身上,你管得住么?”
“我是管不住,”祈男昂首,斜眼睇着祈娟“家里事都是太太管着,莫不太太也管不着么?要不怎么叫姨娘们回去闭门思过了?还是八姐姐觉得,太太也不该管么?!”
祈娟顿时语塞。可心里的火却不是那么容易压下去的,尤其对方口舌上胜过自己,祈娟心里更是气上加气,于是不该说的 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太太该管,就是只该管你们,不该管七姨娘!七姨娘有什么错?不就说了句实话么?!”
此言一出,院里丫鬟们皆惊得动不得。这可是太太院里,八小姐怎么敢在这里说起太太的不是来?
香秀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再去拉祈娟,已经来不及了。话已经出口,更重要的是,太太一身红衣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门口的台阶上了。
“都吵什么?!”太太声音不大,可也足够叫祈娟吓掉魂了,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她涨头涨脑地,竟想不起来。
“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太太扫视院内,最后视线落在祈娟身上“你说我管的不对?”
祈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连称不敢“女儿一时昏了头,竟想不起刚才说了什么。不知是不是中了邪,刚才的话并不是女儿真心!求母亲明鉴,开恩饶过女儿一回!”
太太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听听,她倒会找借口,说中了邪呢!”
院里人没一个敢跟着太太笑,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太太自管自笑了个够,然后放下脸来“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由着你顺嘴胡浸?!”语气变得阴气飕飕“我的院内你就说中邪?莫不是嫌我这里不干净么?”
祈娟在地上发抖“母亲误会,女儿不敢!女儿只是,”说着抬头,恨恨地看向祈男“因见有人调唆生事,一时中了圈套,这才气极了说出那样无知的话来!其实并不是有意,全因有人架桥拨火的关系!”
祈男一听好嘛,这倒又将黑锅扣到自己头上来了?!
“回太太的话,”祈男也就跪下,垂眉顺目,薄唇紧紧的抿着,唇瓣退了两分血色“此事由头乃是八姐姐入门时,玉梭不小心撞上的,其实本是八姐姐在先,不过玉梭到底是奴婢,我也不敢包庇。不过八姐姐仗势不饶人,替她掸了身上的灰,竟还要玉梭掸她的鞋底,试问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太太摆手止住二人话头,只向祈男招手“你过来,我问你!”
祈男忙扶了玉梭从地上起来,恭敬走到太太跟前,故意放低声气,微作惊惶“太太,小女刚才所说一切皆属实不假,请太太明鉴!”
太太眯起眼来,从祈男身上一扫而过“你姨娘还不曾知道呢!你就跑一趟传话,说我的话,叫她一会过来吧!”
祈娟一听心便凉了半截,锦芳能出来了?凭什么?那七姨娘呢?
“太太!”她也是太过小孩子心性,听说便叫出声来“五姨娘放了,七姨娘又如何?”
太太听见这不知死活的声音瞬间便是一阵恶寒,也不理会,只摆手命祈男快去。祈男不敢违背,趁机脚下抹油,溜了。
出了门口,刚走上游廊,玉梭突然停下脚步,暗中拉了祈男一把“听,九小姐,八小姐在哭呢!”
第百十七章 放过
祈男脚下顿了一顿,凝神细听,果然空中传来祈娟凄厉的哀嚎,声音之惨之烈,几令她动容。
“不知太太怎样罚她了?”祈男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心软起来。
玉梭叹气摇头“依咱们上回来看,几十板子怕是少不了,若这样还好,只怕将要带累七姨娘!”
祈男默然。暮色悄悄焯上游廊四周,只在转瞬之间,天地间便混沌成一片,远处隐隐有轮红日,但已不复光辉,只显颓势了。
“咱有一天能离了这里就好了!”祈男握紧衣袖下的拳头,小脸绷得铁紧,这受人摆布的日子可不好过。
虽说她现在得了太太欢心,可那怎么来的她比谁都清楚。再说,她祈男可不想一直替太太卖命,最终目的,当然还是为了自己。
玉梭却不理解祈男,反而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祈男好奇地看她,昏暗的暮色下,对方的眼眉有些看不清楚“你笑什么玉姐姐?你不想离了太太?”
玉梭边弯腰笑着,边低低地答道“小姐,这也不难,不过再熬几年罢了。依太太对小姐的喜爱,将来必要替小姐找个好婆家,说不准比二小姐还强呢!到时候还怕离不了?太太再中意九小姐,也不可能留下九小姐做老姑婆吧?!”
祈男张大了嘴。她确实没想到这一出,瞬间红了脸,好在此时天昏地暗,无人可见。
“你这小蹄子只是胡说!我才懒得理你这样的话!”祈男边说边匆匆向前走去“天已经黑了大半,再不回去看走道上真叫黑影子拌倒了,那才现在我眼里!”
主仆二人嘻笑着去了,竟没发觉,身边游廊柱子后来,还藏着两人呢!
吹香先从后头出来,嘴里不屑地鄙夷道“二小姐听听,这货说得佬玩意!也不嫌臊得慌!我都替她牙疼!这才多大。就盘算起要出阁了?上头还有几位小姐呢,哪里就轮到她了?!也不怕人听见脸红!啧啧!”
祈鸾紧随其后,慢慢也踱了出来。刚才玉梭的话,她一字不落全收进了心里。别的也罢了。只有那句,说不准比二小姐还要强呢!直戳进她心窝里,疼得她几将出泪。
这门亲事是她苏祈鸾一辈子的骄傲,是她并不灿烂辉煌的人生中,最令人侧目,最令自己扬眉吐气的支点,她只有依靠这个,才觉得自己过得不冤屈,不萎顿,才能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不想祈男这个死丫头,上来就人拿自己最心疼最骄傲的事开刀!她想要于此事上超过自己?!
祈鸾暗中咬牙,脸上失了血色,只因内心裂痕与创伤,正滴滴渗出血来。叫她疼痛,令她爆怒。
“这话你不许对一个人提起!”沉默良久,祈鸾的声音冷彻骨髓,她吩咐吹香道“只你我二人知道而已!”
吹香愣住,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按理这不正是攻击九小姐的好机会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有些小姐的身份没有?
祈鸾看透她的心思,不耐烦地抬起了眼眸。因靠得极近,霎时间,吹香便觉像是有一道寒冰般凛冽的刀锋向自己射来。
“刚才的话是玉梭说得,九小姐可一字没吐!太太即便知道,也不过说她们主仆间开开玩笑罢了!到时候说不定反赖咱们多事,闹得家里不清净!现在太太对九丫头的宠爱是个人长了眼睛就看得出来!平白无故的。咱们去碰什么钉子?!”
吹香沉默了。果然二小姐心计之深一般人无从体会。
“走吧!”祈鸾稳了稳情绪,慢慢向太太院子方向走去,口中喃喃地道“她现在得意成这样,总有疏漏大意之时,到那个时候。你且看我。。。”
声音渐渐隐进了越来越浓的暮色中,悄悄消融,不见了踪迹。
祈男回到院里时,已是掌灯时分,锦芳已经洗过澡了,正命金香搬了凉床出来,欲在院里纳凉呢!
艳香也已从小厨房里传了菜出来,锦芳吩咐她就在院里花架前的石桌上摆下,预备过会子凉快下来再用。
不想正忙着,祈男却无声无息地站到了身边。
“姨娘好兴致!”一句声音不大的问候,却吓了锦芳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小女儿。
“你怎么回来了?才出去也不支会我一声,现在又怎么样?叫太太赶回来了?”锦芳话里诸多不满,实则全是心疼关切。
祈男嘻皮笑脸地道“是叫赶回来了!”
锦芳心里一紧,扇子也拿不住了,掉去了地上“你又惹出什么事了?”声音紧张地都变了调,直高了八度。
“不过赶回来是请姨娘过去的!”祈男随后的话,却叫锦芳心头一喜。
知道自己被禁足不得出门,锦芳一早便预备下了,好在上回买得果馅饼不少,她下午已清点过了,熬个几天不成问题。
出不去对锦芳来说,唯一的损失就是面子,里子并无所谓,在这个家里,她一向不屑于出门与人社交周旋的。
不料祈男这丫头,却不言不语地,悄悄替她将这个面子要了回来,还是太太太跟前。
“你怎么说服太太的?”趁更衣梳妆时,锦芳问着身边祈男,她又惊又喜,没想到小女儿竟有了如此长足的长进,和如此厉害的本事。
祈男笑眯眯地不答,只看她头上首饰道“这支不好,太耀眼了,太太面前怎好这般争风夺目?金香,去换了那对青宝石银簪子吧!听话乖!那对更合适些!”
最后两句是哄锦芳的,因其嫌后来的簪子太素净了。
“我不喜欢这种,”锦芳到底还是依了祈男,却不住抱怨“白惨惨的有什么好看?不如金的多了!”
祈男好声好气,继续哄她“上头有宝石呢!也不算素了!再说那支凤簪上头又是珠子又是翠,翠还不小,珠子更大,太太见着眼热怎么办?问姨娘要,姨娘又不好说不给。”
提到这个,锦芳倒想起一事来“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早起金珠那丫头穿的是不是我的衣裳?我怎么觉得,跟包在箱笼里送到太太那边去了的一件,那么像的?她好长的手,敢偷拿后楼上的东西不成?!”
祈男于灯下微笑“没有这样的事, 定是姨娘眼花了!金珠子她再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偷拿姨娘的衣服,姨娘只管放心吧!”
金香有些不信,她也明明看见了那件褙子,确实是姨娘的没错,还是她替姨娘收进箱拢里的呢,不会看走眼。
“可我也看见了,那件衣服确实是。。。”金香突然收口不言,因玉梭暗中从背后捅了她一把。
锦芳此时已经起身,便没听见金香说了一 半的话,只顾在三四只小箱子里挑鞋子,翻来覆去只是没有令她满意的。
最后还是祈男帮她,挑了双八成新的紫丁香色羊皮金滚边玉色线锁边云头高底鞋儿,艳香伺候锦芳穿上了,又替她拿了团扇罗帕,金香方才扶住她,慢慢向外走去。
及到太太屋里,众姨娘小姐们都到了,锦芳和祈男落后进去,满屋子眼睛都落到了她二人身上。
太太倒也没怎么说,只叫大家坐下用饭“都凉了。好在暑天,也不妨事。”
说是大家,其实只有小姐们有份,姨娘则皆于太太座位后站着,预备伺候。
祈鸾若有似无地瞟了祈男一眼“一向九妹妹都十分勤俭,怎么今儿迟了?”
祈男便看着太太,太太哦了一声,先吩咐金珠将一碗银丝牛肉放到祈男面前,然后方淡淡地道“九丫头早到了,我叫她传个话去,因此迟了。”
众人皆明眼看到,锦芳一身鲜亮衣服站在太太靠左手边,却不见媚如,再看座位上,也没有祈娟的身影,于是心中有数,不敢多问,默然而立。
祈鸾因到得早,看见祈娟被人架出去的,又因听了祈男的话,便知这事定与对方有关,本欲开口嘲讽其几句,可看看太太脸色,终于还是没说话。
月容见太太看了桌上西湖醋鱼一眼,便快手弯腰,欲将那青花寿字仙鹤盘端了过来,不想看着不大八寸的盘儿,端在手里却沉甸甸的,且又滑手,月容当了众人面,丢也不是,端也不是,最后涨红了脸,硬咬了牙憋足了气,方才单手托过盘子来,轻轻放在了太太面前
“太太请尝尝吧!”月容开口时,已显中气不足。其实也不能怪她,已是七个月身子的人了,却还要逞强。
太太却丢下这道,也不正眼看月容,转头就对四姨娘石竹道“我看那边的云腿红烧羊肚菌倒好,还冒热气呢!有日子没吃过云南菜了,你夹一点子我尝。”
石竹忙哎了一声,拈起牙箸,果然依言取了些放在太太面前小碟子里,见太太吃了,又殷勤问道“太太觉得怎么样?”
月容又羞又恼,白献了勤没落下好,当了众人的面,便有些下不了台
第百十八章 险情
月容因此便有些羞恼,再加上刚才有些岔了气,二下里一夹击,肚子便觉得有些不好,心里越发起慌,胃又开始泛酸,一来二去的,脸色便灰了大半。
祈缨早在观察月容脸色,这时便暗叫不好,也顾不得许多,忙起身陪笑对太太道“太太,我看二姨娘好像有些不太舒服,太太别怪我鲁莽,到底月份大了,请太太赐二姨娘个座儿吧!”
太太嘴里嚼着羊肚菌,半天没说话,良久从口中吐出一团渣子来,脸上满是厌恶之情地道“这菌子没洗干净,里头都是沙!翠玉!”
丫鬟应声上前来,太太竖起眉头来“去查查今儿厨下谁洗的这菜?罚她一个月俸例!”
翠玉不敢耽搁,当下就去了。太太这才转眼看向祈缨,口中不咸不淡地道“月份大了?六丫头你是个没出阁的小姐呢!口中尽说这样的话,成什么体统?!”
祈缨顿时涨红了脸,她知道这是太太给自己的警告,若再造次,必没好果子吃。
可看看对面的月容,双手捂住高高隆起的腹部,满脸痛苦之情,再想起月容头胎之事,祈缨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咬紧牙关,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是女儿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可二姨娘身子不好,年纪也大了,这一胎又总不安份,老爷也曾于信上提过,让太太多多看顾。太太一向宽厚有德,赐座原也不是大事,姨娘许是歇息会子就好了呢?又何苦小事化大?”
太太闻言笑了,笑得十分温柔,然而如水双眸里像是含了清幽冷月,冰冷无丝毫温度,只见她竖起食指,面向祈缨摇了摇“你说什么?你们听听,”太太笑对祈男并其他小姐们“这丫头说得什么话?小事化大?”
祈男知道这是祈缨自己作死。可她能理解对方。为了自己的亲娘,就算知道是死也得硬作下去。
于是她开口帮忙了“太太,”祈男面容沉静,婉约柔致地道“六姐姐说错了话。太太只管罚她!不过二姨娘身子不好确实有些看得出来,不如太太就让二姨娘坐了,再罚六姐姐替二姨娘斟碗热茶,可好?”
太太眯起眼睛,细细将祈男上下看过,然后回头笑对锦芳道“五娘,什么时候九丫头变得这样知人心会体贴了?是你教的?”
锦芳不知祈男为何要帮二姨娘那边,可有一点她心知肚明,那就是自己无论何时,总要与自己小女儿站在一条战线上。于是堆出笑来应对太太“哪是我教的?是太太这几日调教得好罢了!太太是个善人,九丫头才这般为人。不如从了这丫头的话,大家安生些吃饭,岂不是好?”
太太笑笑,又看了月容一眼。果见其额角上满挤出细小的汗珠来,脸色如铅块一般难看,于是便哼了一声,招手叫过金珠来“去抬了那张嵌螺钿梳背藤春凳来,请你二姨娘坐坐!”
落后一句话说得极重,金珠点头应声,却自己不动。转身外头叫了两个婆子进来,将那春凳抬了,满脸嫌弃地看着月容“二姨娘,请吧!”
月容此时难受到了极点,也不顾其他,立刻就坐了下来。口中正要称 谢,金珠翻了个白眼,早回到了太太身边。
“垫子可够软?”太太只管吃喝,半晌方问着月容。
月容忙欲起身来答,太太摆手叫她坐下。月容这才陪笑着道“很好,多谢太太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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