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成缘第20部分阅读(1/2)
我住口!”太太勃然大怒,直身而起“一个个不知大礼,说得都是些什么话?眼下外人都盼着看咱们苏家的玩笑,你们倒好,愈发自己乱了起来!”
本就跪了一地,这下更是垂首一片,无人敢应。
祈男已是满脸沁汗,身上小衣也尽湿了。
可她知道,自己不可示弱,千里之堤,毁于蚁|岤。现在张口,后果不可收拾。
太太怒而环视众小姐们,最后还是看定了祈男“你姨娘院里藏了地契,银票,敢是当我不知道?从前我不过放着不理罢了!如今也不是我用,老爷写了信来,指定要恭贺五舅太太家三小姐入宫,你说,”她将身子凑近了祈男“难不成,为你几句不咸不淡的谎话,就违背了老爷的话不成?!”
太太身上所发出的戾气,整个就将祈男笼在了其中,反倒将她身上的汗逼干了。
“老爷太太的话,我并不敢违背。说起地契,我倒确听姨娘提及。那日平叔来送菜,报于姨娘知道,姨娘那些田地,都叫牛伯卖了,牛伯人也不见了踪影, 说起来,姨娘的病,也正因此而起。”
急中生智,没有办法下的办法。祈男知道,今儿是硬站一场,只看谁能拼到最后了。
太太微微一愣,想起几日前收到园外风声,确说寻不到牛伯的人。难不成,真如这丫头所说,眼见大势不好,变卖了地,溜之大吉?
哼,那样的人家, 生出这样的子女,做出这种没有恩义的事,倒也算稀松平常!
想到这里,太太略向后退回身子,目光微微变幻,嘴角轻向上扬“此话当真?你才不是说,没有听过姨娘提到田地银两之事么?!”
祈男胸有成竹,若无其事,回得飞快“确实女儿并不曾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若不是太太刚才提到,我也想不起有这样的事。田地便罢了,银两是真没有听见过。”
太太冷笑起来,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将祈男打量了一番“既然如此,那我只有到丰杰号,一查五姨娘的底细了!”
丰杰号?提到这个,祈男倒更加安心了。
这是城里有名老字号,分号遍布全国各地,从来都有个规矩,只认票不认人。客人上门存钱,并不问身份地位,您有钱,我有票,您收好,下回来领,见票不认人。
也就是前世所谓,银行现金本票。
太太您这是纯使诈了!当我三岁小孩呢?!
“母亲要查,女儿不敢说个不字,只是母亲若查出什么来,到底也给女儿一个交待,也明示了众人,免去许多闲话。”
太太终于知道,自己遇上了个什么样的对手。她慢慢又坐回了椅子上,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众小姐依旧跪着,屋外春光明媚,可这屋里,却如深秋,西方肃杀,带着摧折一切的力量。
直跪到双腿麻木,膝盖酸痛,太太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都起来吧!”
玉梭忙扶起祈男来,后者已站不住了,可还竭力保持着笔直的身姿。再看别的小姐们,早已是七倒八歪。
太太再不看她们,双手撑头,露出厌恶之色来“都下去!一个个都是无用的东西!”
回到院里,玉梭本欲打水让祈男先净面净身,换身衣服。可祈男拎着裙边,直接先去了锦芳房里。
进去后,闲话不说,祈男直接就将太太的意思,转达给了锦芳。
不出所料,锦芳只是冷笑摆手“好事轮不到我,这会子倒搜刮到我头上来了,想我的银子?门儿也没有!”
见祈男不说话,玉梭替她将今日之事尽数披露,细节之处,无一疏漏。
听见祈男如此为自己在太太面前奋争,锦芳心软了。
“既然如此,随她去折腾!反正男儿你也说了,丰杰号那里查不出我什么来!”
祈男却重重叹了口气“查不出什么是一回事,姨娘自此开始,行事愈发要小心,伦管家也再靠不上了,牛伯更不必说,咱们院里,也再不能如前那般,松如漏沙了才好!”
锦芳一惊,抬头细究祈男“男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八十四章 有钱不能使
祈男蹙紧黛眉,眼神骤然变得锋锐冷冽“我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不管姨娘有没有银子,有多少银子,咱们都得如我在太太面前所说的那样,一丝儿多余的钱不能使,一丝儿比别人奢华的装设不可摆,一丝儿也不可再比他人显眼,一丝儿余财不可露!”
锦芳连连心退,重重跌坐在身后的绣墩上。
钱若不能使,又有什么用?无异于废纸一堆!
明明手里存着金山银座,却只能于暗夜中欣赏不可拿出来享受,这种日子,简直比没钱还要让人难受,煎熬。
可是锦芳不是傻瓜,更不是蠢笨之人,略思片刻,便明白了祈男的用意,于是默然,半晌方意兴索然的长叹一声,声音越拖越长,却越来越低,最后,渐渐消失在冷清清的房间里。
几天时间过去了,太太那里倒没什么动静,锦芳更是藏起尾巴来做人,几回上夜的婆子来院里挑衅,她都做了鸵鸟,避过去了。
这天早起,祈男刚刚换好衣服预备出门,就听见郝妈妈气焰嚣张地带了人闯进院子里来。
“九小姐早啊!”站在院子中间,郝妈妈皮笑肉不笑地给祈男请安。
祈男微笑着点头,指着她身后七八个小厮问道“妈妈也早!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郝妈妈羯羯地笑了起来,声音比数九寒冬里的老鸦还要难听“太太说了,要将九小姐屋里那张八步床搬出来,九小姐请让让,我这就叫他们进屋里抬去!”
本来躲在窗下听信儿的锦芳,一听这话再坐不住了,也不顾金香死活地身后拉着,自己动手,捞起帘子便冲出门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搬小姐的床?!”
憋不住火。锦芳看不见祈男焦急的眼神,听不见艳香身边低低阻拦,冲口便道。
郝妈妈眯起眼睛来,望向锦芳的眼神中甚有玩味之意“老奴不是什么东西。不过也跟姨娘似的,只上头的指令。太太说要搬,姨娘莫非不肯么?”
祈男几步冲下了台阶“要搬快搬,我正也嫌那劳什子睡得闷气呢!”
郝妈妈大笑起来“九小姐可真不会享福!八十两银子的床,还睡着闷气?看来也只能跟咱家大小姐似的, 去睡龙床才舒服了!”
众小厮们捂着嘴笑,嚣张而猖狂。
祈男瞬间变了脸色,斗嘴是一回事,被人当脸羞辱又是另一回事,她在家里再不入太太法眼。到底也是个小姐。
啪地一声,郝妈妈脸上着了一掌,力道不小,顿时就紫涨起一座五指山来。
“妈妈好没有道理!”打了不过瘾,祈男且要再训上几句“我耳朵里。听不得这样的腌臜言语!”
郝妈妈气得跳脚,从来没人敢打她,自打跟了太太之后,再没人敢有这个胆量。今日这小丫头好大的胆子!
“妈妈不服?”祈男却是毫不退让的,高傲地抬起了头,目光睥睨到对方脸上,眼中陡然迸射出凛冽煞气“要不要就请太太来这里。院里众人都听见了妈妈刚才的话,正好趁着大家都在,于太太面前辨个清白!”
郝妈妈突然没了声。若按正理,刚才是自己失口乱言,太太若来了,当了众人的面。也不得不承认祈男在理。
何必自找没趣?反正将来报复的机会,还有得是!
于是郝妈妈低了头,恶狠狠冲那般小厮们道“一个个吃饱了只是不干事!还不快搬了床去二门外!”
小厮们不敢多话,一拥而上,顷刻就将那只精雕细刻。螺甸有栏杆的八步床搬了出来,丫鬟们来不及撤下铺盖,上头犹挂着紫纱帐幔,锦带银钩,两边还各有一嘟噜茉莉香球吊挂着。
郝妈妈厌恶地看了一眼,道“蠢东西!这些要来做什么?都给我拽到地上去!”
锦芳倒抽一口凉气,那上头织品皆是杭州织造精心选得,也值一二十两银子呢!
可祈男此刻却走到她身后,将她的手牢牢攥进自己手中,不让她开口。
一时间人去了,臻妙院地上却散漫了一地绫罗绸缎,七零八落,洒得到处都是。
锦芳浑身打着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慢慢走下台阶,随手捞起一片垂落在芍药花丛上的薄纱。
“这是紫罗色实地纱绣五彩海屋添筹图,还是你去年大姐姐中元节办礼时,杭州织造府为讨好,特意多做送进来的。”锦芳口中喃喃自语,双手轻轻从那纱缎子上抚过,语气中痛惜不已。
祈男沉默片刻,轻轻叹息“算了,姨娘,由它去吧!”
相比起这些,刚才郝妈妈出门时,嘴角噙着的一抹得意的冷笑,才更令她心寒意冷。
太太是真预备要对自己动手了,自己呢?自己有什么可以拿来抵抗的么?
这里事完了,太太房里,依旧还得去打个照面。
半路上遇见祈缨,后者冷眼瞥她,一个字也懒得多说,径直就走了过去。祈男手里本自摇着的竹柄双面纳纱茶花彩蝶图团扇,顿也不曾顿上一下,冷眼看她过去,心里哼了一声。
正要跟上去,不想肩后被人拍了一下“九妹妹!”、
祈男回头看去,哦,原来是祈鸾。
“九妹妹看什么呢?看你站了一会,倒不曾向前去!” 祈鸾扶着吹香,笑嘻嘻地站在她身后。
“没什么,那边一双燕子衔泥做窝,我看见了,倒觉得有趣,便住了会神。” 祈男同样笑意盈盈地回道。
祈鸾笑着点头,待走到祈男身后,突然放低了声音“才过来时,我看见郝妈妈了。”
祈男蹙眉垂首“原来二姐姐都知道了?”脸色不太好看,倒也显得诚实。
祈鸾同情地拍拍她的手道“你可知道那床去了哪里?”
祈男摇头叹气“我没那个本事,求姐姐指点一二吧。”
祈鸾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习惯性地将脸隐到了团扇后头“听说今儿是赵知府纳妾,太太说备下的贺礼薄了,想起上回赵夫人上门,曾对妹妹的八步床艳羡不已,便叫郝妈妈领了人,到妹妹院里搬床来了。”
祈男的心揪成了一团,果然太太是个阴狠之人。上回当面要没成功,这回倒好,直接动手来抢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一介庶女,依旧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算了,”许是看出祈男有些怅然,祈鸾安慰她道“不过是张床罢了,将来妹妹得势,自然还有好的上门,尽着妹妹来挑呢!”
祈男的脸一下就红了。她听得出来,祈鸾话里意思。什么叫将来得势?无非是指自己能攀上门好亲而已。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祈男偏开头去,装作赏着游廊外正盛放的牡丹,“我听不懂。”
祈鸾咯咯地笑了,用手里团扇拍了她一把“你这丫头,倒傻得可爱。”说着凑近她耳边,细细地道“赵知府有个远亲,不知什么来头,听说本家也是世家,又是巨富,如今正寄居赵府,听说是为明年秋闱预备,正用功读书呢!”
一听这话,祈男愈发不耐烦了,脚步加快,嘴里便道“二姐姐果然消息灵通。只是别再说了,才我都看见,六姐姐赶咱们前头去了,若再不加把劲,到了太太房里,又叫六姐姐拔了头筹了!”
祈鸾笑着摇头“我可是为你打算,”她还是不肯放过祈男“虽你还年幼,可到底还有两年就要及笄,两年说短不短,可说长,也到底不算长久。若现在不为自己打算,将来可怎么样呢?女儿家二次投胎,可比头回还要重要。尤其头回不能自己做主,这二回么。。。”
祈男打短对方话头“二回,咱们也一样做不得主。太太在呢,哪里轮到咱们说这些话?”
祈鸾抿嘴一笑,用手里团扇重重拍了祈男一把“我可是为了你好,你倒用大道理压人!我不知道该太太做主么?可太太如何做主?如何求得太太做主?这里头学问可大了!”
祈男一时语塞,不得不承认,祈鸾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要不然祈缨她们,能巴结太太得那么厉害?” 祈鸾随之又轻轻点了一句“姨娘们心里都恨着太太,可小姐们?却都亲热得不行。”
要巴结着太太才能替自己寻门好亲事,这个道理,苏家所有的小姐都如刻在心上一般,无论睡着醒着,笑着泪着,没齿不能相忘。
祈男却不屑于此。
什么叫好亲?太太小姐们眼里的好亲,无非是家里有钱有势,最好再是个嫡子,自己嫁过去就能享福享受了。
可是怎么可能?!
看看太太就知道了。苏钱二家联姻,对二者皆可算好亲。可太太如今过得又怎么样?别的不说,就这几个姨娘就够她心烦了,更别提自己相公整日不在身边,举案齐眉?只在梦里罢了。
我才不要过这种日子!
咱苏祈男可是有着现代女权思想的新世纪女性,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
第八十五章 盟友
只不过姨娘们算不算小三?得了,这问题想想也叫祈男头疼,尤其是,自己还穿成个姨娘生姨娘养的庶女。
“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今后必会以姐姐为榜样,只望太太也能替我。。。” 祈男话到这里,装作娇羞地偏过头去。
心里想是一回事,面子上的工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祈鸾抿着嘴躲在团扇后头一笑,二人便疾步向前而去。刚刚走到太太院门口,吹香突然来了一句“二小姐,你前儿不是说,想要一条白底蔚蓝刺绣裙脚细褶裙?我看九小姐身上这条倒好看!”
祈鸾听说,弯下腰来凑搂祈男身边,果然一本正经地细看了半天,然后叹道“那上头针脚一看便知是城里最好的绣庄,补天楼所出,我哪里有那个闲钱?”
玉梭眼神不禁扫过祈男,祈男心里只觉得好笑,早知必会如此,有何惊讶?
“姐姐原来喜欢这个?正好,我穿着嫌大,若不嫌弃,一会儿回去褪下来给姐姐可好?” 祈男同样回得一本正经,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隐住了清亮双眼里满溢地粼粼笑意。
吹香忙道“九小姐也太见外!我不过说一句罢了,哪里就当了真?”声音略放重了些“再说,我家小姐再怎么寒酸,也不至于要穿别人的旧衣吧?”
玉梭真想上去撕了这丫头的嘴,心里明明想要别人的,倒还要挑三拣四?!
祈男倒没什么表露,她早知祈鸾为人,没有好处,白白帮别人的事,是不可能发生在这位二姐姐身上的。
“是我疏忽了,” 祈男装出后悔难堪的样子来,小脸儿都涨红了“二姐姐这样的人物,我的旧衣哪里配得上?自然要新的才好!就请二姐姐一会去我院里。补天楼的新衣正好还有一箱,我还放着没动,是时新式样的夏衣,就请二姐姐自去挑选。捡二条心爱的可好?”
一瞬间,祈鸾眼中闪过贪婪得手后的狂喜,不过很快就被硬压了下去,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口中自是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
祈男笑了,似温婉实鄙夷“姐姐这话怎么说的?你我还分彼此?!”
祈鸾满意之极,顺手就亲热地挽上了祈男“姐姐我早看出,你最是个极可疼极可爱的,果然我的眼光没错!”
二人说说笑笑,进了太太房里。
“四姐姐你快来看。” 祈凌躲在花阴里,招手叫过祈琢来“什么时候,二姐姐跟九妹妹好成这样了?”
祈琢正用花针穿一对茉莉花球,听见声音便向前张了一眼“什么时候?钱罐子招手的时候!”她冷笑低下头去。
正在二人身前身后打转的祈娟,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四姐姐。你说话也太直了!!”
祈琢从鼻子里喷出一口冷气“怕什么?左右只有你我,若有人知道,我也明白,是谁当了耳报神!”
祈凌祈娟心中皆倒抽一口冷气,四小姐一向心硬手辣,果然传言不虚。
“快走吧,四姐姐。” 祈凌竭力将话题岔开“她们都去了,只怕咱们要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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