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君过后尽开颜第16部分阅读(1/2)
有明着跟小姑娘抢东西,名声好听;二来,埋在地下的东西,比人家屋子里的东西容易偷。如果有天坟头被盗掘,那是盗墓贼的事,她彻底撇清干系,叫人难指摘得。这点小猫肠子,还想瞒过老娘?”谢娘冷笑。
我顿觉她周身闪烁智慧光芒,同周阿荧不差上下。
“那,我们绝对要保护绮君的应得财产!”我道。
“说得容易,”谢娘一叹,“她有白纸黑字,那个死鬼平日里的意思又是大家都听到的。告到上头官衙里,人证物证,都要证她的是。她不直接抢东西,而是要把东西先埋到地里,也正存了这个考虑。托孤之语,只有大人你自个儿听见,你是君子坦荡荡,我只怕你一出头,平白惹一身腥,东西还是要埋下去。”
“那,那我守着坟头!”我黔驴技穷。
谢娘抿嘴一笑“只有千年作贼的,哪有千年守坟的。孝子在亲爹坟前结庐也不过三年呢,你倒守到几时去?这是赌气的话了。”
“那怎么办?”我作驴哭。
谢娘袖子里拿手一指,指点迷津“找我老头子去呀!”
“哦!”蠢驴子这才恍然大悟。
下章力斗
第七十二章 力斗
周阿荧摸了半天手指头“其实这件事解决起来也简单,不外乎两条路,大人您想必也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非要属下说出来。”
“我知道什么?”我瞪着他这个猪头。
“与人斗,也就四样途径以命斗,以智斗,以势斗,以力斗。命斗,指望老天爷忽然劈个雷下来,把你对头给劈死,则你就可以坐享其成。不过看大人的性格,应该不指望这条路了。”
“废话。”不然我找巫婆去就好,找他干嘛?
“智斗,说穿了就是下套子、寻隙子。”周阿荧不紧不慢继续道,“现在,对方已经先下了套,并且套数基本无懈可击。除非大人能在其他地方栽赃陷害,把她扳倒。能不能成功先不去说它,关键是,大人愿意这么做吗?”
我默然。栽赃陷害确实非我所长。
“好了,剩下只有两条路。”周阿荧抬起肉墩墩的双手,用左手指头拍拍右手掌,“势斗,以势压人。他们家是从三品司马,您是不入品的亭长。这样论起来,是比不过。但您是程昭然。若您愿意取回皇帝的欢心,爱咋咋的,别说跟司马抢遗产了,就算跟宰相抢俸禄,人家也无奉你何。大人说呢?”
我望向窗外。季禳的欢心……我如果现在要回头,当初又何必离开。
不,我不回头。
“这就是大人也知道,却非逼属下说出来的路啊。”周阿荧叹道,“最后,就剩力斗。以力相敌,是最爽快的事。真刀真枪,快意恩仇。保护想保护的人,惩戒想惩戒的人。胜了,就推行自己的心意;败了,就死。这是英雄的路。”他小眼睛闪闪光,像天上的星子。
我觉得头晕“怎么样……到底,力斗要怎么斗?”难道叫我拔剑去找陆夫人拼命?开玩笑!
周阿荧沉着道“有短平快的力斗、有长远宽广的力斗,大人想听哪种?”
“短平快的?”我试探着问。
“拔大人剑,去司马府。汝若不从,与之偕亡。”
“切!”果然是这么个馊主意。
“至于长远宽广的嘛……”他道。
“怎么说?”我急迫问。
“迅速售清古董,折为金银。绮君小姑娘由大人抚育,金银由大人代管。大人的名声必然污损,可以趁机自请贬谪于偏远地。京畿缚手缚脚,难以施展。若能被派往西边元城,既是大人故城,又北邻诸虏、南靠稻米天府,交接便利、饮食无虞,闭关可以自守、出关可以直击东都,是最理想地点。就算退而求之,南之孟费、德纳郡,东之歌亚、波摩林,甚至北之孔地,都足以成事。周某之才,可替大人治世至路不拾遗,大人之才,可以攻城略地、广纳英贤、德抚百姓。以一城、及天下,则休说救一个孤女,就算救天下孤弱,有何难哉!”他铿然演讲完毕,尾音掷地有金石声。
我张大嘴巴看他,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大人?口水要流下来了。”他向我示意。
“什么?不不!”我跳起来,“你疯了!我告诉过你,这种疯话不要再说!不然、不然――你真的会死的!”
“大人不老实。”周阿荧幽叹。
“什么?!”
“大人已经结交了不少异士吧?难道只想作个小官吏?”他道,“半夜琴声的,恐怕也不是简单人啊?大人。”满眼都是“还想哄我?”的神色。
“呃……”向予,他确实又教了我些有的没的功夫。我基本上伸手就学会。他说是我原来的记忆没有完全失去。到底什么原因?我不清楚。
我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了!
“我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人!我根本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就想太太平平过日子,你们这群混乱的家伙,别来烦我!!!”我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冲到哪里?我不知道。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我混乱的不是他们,而是我。若不能厘清自己的心绪,柳阳山、京畿、天下,我避无可避。
向予来教我功夫时,我比往常更低落。
“怎么了,小丫头?”他逗我。
“你真是我的师父吗?”我没劲打采的蹲在地上摆弄剑柄。
“干嘛?又不想认师了?”他眼一瞪。
“不是。是有个问题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哦?说来听听。”他饶有兴致。
我把绮君的事情告诉他“……所以,这个小姑娘的事,该怎么办呢?我手下的孔目劝我……唉,算了,这个先不说了。”
“你手下孔目?”向予眼中精光一闪,“是周孔目么?”
“嗯,周阿荧。你怎么知道?”
“看到过一眼。”
“看到过一眼你就知道了?!”
“有些人,就像珍珠掉在沙石里,一眼就能看到了。”他笑着看看我,补一句,“像你一样。”
“谢谢。”我没脾气的咧咧嘴,忽然想道“‘我’跟你从前是怎么认识的?”
“唔,很难讲是你先勾搭上我、还是我先勾搭上你。反正四目相对、臭气相投,就这样很快的勾搭为j了。”向予笑嘻嘻,说的话越来越没正经。
我脸色严肃“你摸着良心告诉我,我跟你是不是情人?!你前几天晚上弹的琴唱的歌,是不是唱给我的情歌?”
向予再次大笑,笑完后,摸摸鼻子“我真想说‘是。’不知你会怎么反应?”
“所以?”我紧张道。
“不是。”他摊手,“很抱歉,我爱着别人。这是我唱给别人的歌,不过当年你遇上我时,很喜欢我这歌,而且很同情我的可怜爱情。所以我特别的感谢你。”
“哦。”我松一口气。少点感情纠葛,事情还简单一点。
“怎么样,要不要为师帮忙?干脆把你和那小姑娘一起劫走,闯荡江湖去,风风雨雨,可不快活!”他提议。
“咦,真的可以?”我抬头。
“废话!带你们走,还不是小菜一碟,就连北虏……”他猛然收住话头。
“北虏怎么样?”我盯着他。
他犹豫一下,耸耸肩“皇帝那时候被围嘛,就是你想救他那次。刚好我也觉得北虏势力坐大不太好,就联络了些同道,在后面打了一家伙,把他们引回去了。”
“啊,”我倒吸口冷气,“周阿荧说是有一支神秘力量袭击北虏后方,原来就是你们啊。”仰慕之情油然而生,“你们就是小说中为国为民的江湖大侠啊!”脑海中掠过郭靖、黄老侠、杨过诸位大侠。
“侠……咳咳,好说好说。”向予似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怎么样,走不走?”
我确实心动“能带上水玉和怀光吗?”
“丫头和马?还有什么?整座山头你要不要带上?”
“你在嘲笑我吗?”我皱眉。真讨厌被人莫明其妙的嘲笑。
“你说呢?!走就走,赤条条无牵挂。噜里八嗦的,你以为搬家啊?”
“我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啊?当然要为他们考虑啊!”我怒道。
“是,是,那你手下你也担心吧?要不要全带走?”向予嘲道。
我认真考虑真的。我如果逃走了,季禳不知会不会迁怒别人。其他胥吏我已经解散,与他们无关。倒是周阿荧两口子一直对我这么好,季禳会不会惩罚他们来泄忿?“把周阿荧和谢娘也带走吧?”我合掌,“拜托你。”
“你说真的?”向予脸上不知道是佩服还是诧怪。
“能不能做到啊?”我小小声问。
“我试试吧。”他仰面向天,“你回去,先别说什么。如果能够做到,我会来告诉你。不过,我建议你先探探他们的口风,看他们愿不愿意跟你走。”
下章圣贤
第七十三章 圣贤
我探问了周阿荧的口风,他说,如果我要走,他另有打算,请我不要担心。至于谢娘,跟周阿荧的意思一样,他们是模范夫妻。
绮君是绝对要跟我在一起的。这孩子像冬天里冻得够呛的一只小鸟,因为我的怀抱里有一点点温暖,她就扑进来,舍不得离开。
至于我,也不愿意离开她。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在溪里拣石子、在山上采了野花来过家家,这让我觉得快乐,像是弥补了童年的一些时光。我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这份快乐我不愿意离开她。
但我很难向水玉开口。她陪我吃的苦已经够多,而且够忠诚。我知道我如果要她陪我到天涯海角,她也愿意去。而我明知她是这样的心意,还要利用她的心意,向她提出要求,问她肯不肯陪我到江湖去流浪吗?
这是太卑鄙的事,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愁锁眉头,我张开嘴巴,说的是“有酒否。”
“有。前儿他们送的一坛子杨梅酒,还在这里呢。”水玉捧出来。
古人把酒叫作“圣贤”,真有道理。两杯圣贤下肚,世界变得模糊可爱,心情松弛,本来为难的事,现在也像可以办到似的,我扶着水玉的肩“水玉……”
唉,就快问出来了!可是门外有人叩门。
水玉要去开门,我懊恼的抱住她,亦步亦趋。水玉好笑“大人,快别这样。”
“人家不管嘛!”世界晕乎乎的转,而她的身体这么柔软舒服。我借酒撒疯,抱着不肯放手。
门外的人咳了两声,自己扬声问“请问有人吗?”
是黄光的声音?我大喜“黄光,进来!门没锁!”
在这里,我们的门,大部分时间都不锁。
黄光推门进来,见到我,本来是该打招呼的,可脸一红,又把身子转过去。
怎么回事?我看看我自己,满身酒气,刚刚热了,衣襟又是半开的,手臂还抱着水玉,果然有点不正经。
连水玉脸也红了,把我一推,飞快的说了声“婢子去给您们端茶。”埋头走开,水裤脚翻得像池塘边的细浪。
我随便指指院子里的石墩“坐。”自己老实不客气的先坐下来,手肘支在旁边的山石上,对他笑道“怎么今儿想到来看我?”
黄光还是脸红得像在大锅里煮熟了一样,没有坐,笔直跪到了地上“大人恕罪。”
“啊?”我恕他什么罪?
“大人有一次曾经问过我,如果您自愿献祭了,对大局会不会有帮助。我对大人说,大人还是保重身体,去努力做点什么,会更好吧。”
“是啊你说过。”我点点头。
“这一次,我想对大人说,请您自尽吧。”他跪得纹丝不动,道。
我也没有动。看竹子的影子,轻轻在他肩上摇曳,像那个月夜里梨花的影子。他没有改变。是这个世界改变了?
“出了什么事?”我轻声问。
“爱您的人太多了,反对您的人也太多了,而皇上态度未明。这次,遥远的林家堡人押送北地俘虏进京,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大人您。很多人说,一些人的心里,只有大人,而没有皇上。”
“所以?”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他道。
原来如此。因为一些人爱我超过季禳,所以我要自尽啊?“为了防止动乱,所以要牺牲我?”我笑。
很多时候,我的嘴角会扬起来,而且心里是真的觉得好笑。你不能说我不真诚。
虽然这种好笑,味道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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